晚上的時候, 莊野摟著她說了一夜的情話, 說得嗓子都幹了，這才把她哄得睡過去。

莊野自己卻是輾轉難眠。

他翻身而起，倒了一杯酒盡數灌下。酒剛從冰箱裏那出來，清冽的液體灌入喉嚨裏，也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不少。

想了想, 莊野拿出手機來給周勁秋打了個電話。

電話等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周勁秋的聲音有點迷糊：“先生。”

周勁秋一看時間，淩晨一點。

嘖，還以為老板有夜生活了就回忘了他呢……這是搞哪樣？

“明天你出門一趟, 替我辦件事情。”

莊野說了之後就把電話掛掉了。

這時候, 胸中的郁氣才消散不少, 沒有那麽耿耿於懷了。

他的東西，向來不許別人染指。分開的那些年就已經夠折磨人了, 往後的日子裏，不想再出現別的痕跡穿插在他們之間。

兄弟不行, 誰都不可以。

莊野心滿意足的回到床上，重新摟著江茗茗睡過去。

第二天，江茗茗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醫院打來的。

醫護人員告訴她, 原本負責照顧她媽媽的人換掉了。

換掉了……江茗茗頓時轉醒過來，猛地睜開眼睛。

她冷聲問道：“怎麽回事？”

“啊？江小姐你不知道嗎？”

她知道啥？她知道個屁！昨天從醫院回來，不是還好好的嘛？一覺醒來人都給換了，她腦子還暈乎著呢。

江茗茗看了旁邊還在閉著眼睛的莊野, 正想下床來跑到旁邊去聽電話，下一刻手機就被人搶走了。

莊野眼皮也沒擡一下：“是我換的，以後有什麽事情直接來聯系我。”

然後把電話掛了。

江茗茗一皺眉，質問：“莊野你什麽意思？”

一開口就是來勢洶洶，莊野也委屈，他翻了個身，背對著江茗茗，只給她留了個後腦勺。

江茗茗抱著他的腦袋，把臉給擺正了。直視他的眼睛：“你沒跟我說過。”

莊野不說話，閉上眼睛裝睡。

只是在聽見江茗茗說話的時候，眼睫毛輕輕動了一下，很快又歸於平靜。

江茗茗等了幾分鐘，沒等到回應，看到還在裝死的某人，她嘆氣，然後吻了吻他的眼睛。

吧唧一聲，聲音那就一個響亮。

莊野終於睜開眼睛了，他眼帶笑意，然後又小心翼翼解釋：“昨晚太晚，不想吵醒你睡覺，所以就擅自做主了。”

這是時間太晚的問題嗎？

莊野又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聽起來有點委屈：“大早上的你可別生氣了，昨晚你都一晚上沒理我。”

頓了頓，莊野又補充道：“坦白從寬，我都這麽老實了，你不能還生氣。”

江茗茗掐著他腰上的軟肉，氣呼呼的說：“你以為這樣插科打諢我就不會追究嗎？你到底想幹什麽呀？”

“贍養丈母娘啊！”莊野浮誇的叫了一聲，好像被叫掐得很疼，下一刻又一本正緊的道：“還是說你想讓陳新養？”

江茗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她眨了眨眼睛，只覺得有股淚意噴湧而出。

這一次她沒忍住眼淚，於是幹脆捂著臉，猶豫了好久，這才道：“我其實不是在生你的氣，我是在生我的氣。我根本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

江茗茗的視線裏什麽都看不見，她閉上眼就什麽都瞧不見了。不過卻還能感覺到有一股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那股視線熾熱而熱烈，像是在她身上傾註了所有的感情一樣，深厚而又沈重。

“這根本不是什麽值不值得的問題。”莊野皺眉，一時間也說不清。

感情的事情，要用值不值得來衡量，那他壓根就不會取做這件事。

因為在開始衡量得失的時候，這件事情已經沒有讓他肝腦塗地的價值了。

能讓他肝腦塗地的事情不多，江茗茗算一個。

聽見她輕微的抽氣聲，身邊的男人輕嘆了一口氣，他看著肩膀開始一聳一聳的江茗茗，沈默片刻，把她遮住眼睛的手給拉下來。

重見光明，第一眼映入眼簾的是莊野的臉。

他的目光有點負責，多了很多江茗茗讀不懂的情緒。

江茗茗覺得是淚水迷糊了眼眶，於是用手憤憤的抹了一下，試圖想要把他的臉看得更清楚一些。

“說話的時候，要看著我的眼睛。”

莊野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點嚴肅，像是說教一樣：“還有……我把你帶回來不是為了要看你哭的。”

她的鼻子憋得有點通紅，臉頰也染上了緋色，與風月無關，單純是因為眼眶的熱氣給熏出來的。

江茗茗有些慌張，眼神還在游移著不敢看他。

莊野嘆氣，幹脆把她抱住。江茗茗的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彼此都看不清表情。

“如果太勉強，那就這樣也行。”

莊野笑了笑：“你也別怕哭得太難看，反正我也不嫌棄你，哭完你給我洗衣服就行。”

話音一落，他肩膀上的衣服就多了幾點深色濕痕，眼淚透過單薄的睡衣打濕他的肌膚，這溫度竟是滾燙的。

江茗茗的身體微微伏動，哭得不能自已，聲音卻是低而隱忍，只能聽見細細碎碎的飲泣聲。

莊野幹脆一句話也說了，怕說太多她哭得更厲害，只好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權做安慰。

停了停，莊野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問道：“江茗茗你到底在哭什麽？”

其實她也不知道……

她以前不是這麽沒出息的。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聽了莊野說的那些話，聽他的聲音，就總是有要流淚的沖動。

完全沒理由，就是單純的想要大哭一場。

江茗茗認真的想了想，抽抽搭搭的說：“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可能是眼睛不舒服。”

“你不會是感動哭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恨不得以身相許又臉皮又薄不敢說吧？”

一大串話說出來，莊野都不帶喘氣的。

江茗茗微微一楞，捶了一下他的後背：“你胡說！”

“你不用不好意思，其實我以前不是——”

“你別說了！”

“既然你這麽不好意思要不我說吧。”

“你也不許說！”

“那……就算不說我也是知道了，知道了還能裝不知道嗎？那要裝不知道得多不痛快？我勉為其難給你個機會讓你來報答我要不我們結個婚吧國家承認合法同居的那種。”

江茗茗的抽噎聲一頓，房間安靜了好幾秒。

“那你要實在不好意思我就假裝不知道你已經知道了，這樣就行了吧？”

江茗茗默了許久，緩慢擡起頭來，“你也太能說了……”

“那你說好不好嘛……”莊野用胡子去蹭她的臉，又像撒嬌：“你不吭聲我就當你答應了。”

江茗茗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她眨眨眼睛，試圖要恢覆清明，但是好像從醒來到現在，她的腦子就沒清明過。

“行，你答應了。”

莊野煞有其事的點頭。

誒？

江茗茗一楞，這才想起剛才他說的：你要是不吭聲我就當你答應了。

這坑……江茗茗一咬牙，“你太兒戲了！”

“你不答應也行。”莊野臉一肅，“但你得還我人情。”

江茗茗一呆，嘴巴半張著。

“陳新不要你還你就以為我不要你還了？”莊野瞪她，眼神幽幽，裏面似乎有火光，他咬牙切齒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不僅要你還，我還要你用一輩子來還。”

江茗茗沈默。

“所以，要麽幹脆答應了要麽以身相許，你選一個。”莊野盤腿坐著，離她遠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莊野把兩個枕頭拿在手中，一手抓了一個，再次道：“你選一個。”

……這怎麽選？

江茗茗在思考。

等了一會兒，莊野不耐煩了，他一拍床，大聲道：“江茗茗你別太過分！好話賴話全讓我說了你今天要是不點這個頭你還是個人嗎？”

江茗茗被他吼得一哆嗦，嚇了一跳。

莊野又說：“你說說你到底還是不是個人了？”

江茗茗睜大眼睛，試圖硬氣道：“我、我怎麽就不能算個人了？”

“那你答應了。”

“我沒說我——”

“你就不是人！”

“我什麽時候不是個人了？？”

“剛才！你自己說的！”

“講道理，你逼我你更不是人！”

莊野一擺手，“行，不是人就不是人，人也好鬼也好，反正你今天不點頭……大家就一起不是人好了，正好天生一對，誰也別嫌棄誰。”

“我沒這麽說。”

“可你這麽想了。”莊野湊到她耳邊，聲音變得溫柔了許多：“你說說你是要當人還是當鬼？”

話題莫名變得驚悚，江茗茗一慫，回道：“做人比較好。”

莊野立馬道：“那你答應了。”

……得，話題又給繞回來了。

哪裏有他這樣的，左右都是他選好的路，根本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他真的太能說了……明明平時話都不多說，這種時候就像念經似的，繞都把人繞暈。

“你答應了。”莊野還在滔滔不絕給她催眠，耳邊這句話像魔咒一樣。

“你答應了。”

江茗茗一閉眼：“好我答應了!”

“你——”莊野聲音一頓，繼而狂喜，他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江茗茗沈默，莊野也跟著沈默。房間裏陷入安靜，只能聽見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兩個人的臉約好似的爬上紅暈。

沈默得太久了，江茗茗覺得很不自在。她瞪他，心中還是憋著氣。氣他無賴。

她沒好氣問：“你不是挺能說的嘛？怎麽啞巴了？”

莊野頓了頓，抿唇，因為溫度變高，原本稍微顯得幹涉的嘴唇也變得紅潤不少。

他理直氣壯道：“你臉皮薄就以為我不會害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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